无臂硬汉耿学峰

□河南广播电视台记者崔军廷  通讯员张海军 张亚飞 高长军 

“得儿嘞——得儿嘞——”陡峭的深山老林、羊肠小道上，“无臂马帮队长”耿学峰嘹亮有力的赶马声在豫西大山间回响。“走船赶马三分命。”时而峭壁没有路，马踟躇不前，没有双臂的耿学峰则用嘴咬紧缰绳，躬身奋力牵马前行，缰绳勒进脊梁，汗水顺脸流淌......他咬紧牙关、奋力登攀，带领一行5人、10余匹马，迎着山间晨曦微弱的光亮，在枝蔓横斜、怪石嶙峋中艰难开路。
       这，犹如他的人生路。
       他，无臂的身躯挺起坚强的脊梁，为自家、也让亲朋脱贫增收；他，用脚用嘴做饭洗衣、整日劳作，编发抖音粉丝2万；他，大爱至孝，接回离家20多年的母亲颐养天年，筹划给弟弟在县城买房成家......
       他，就是河南卢氏县范里镇前窑村无臂农民耿学峰。

命运多舛，失去四位亲人失双臂
       范里镇前窑村是一道狭长的山沟，地处国家秦巴山区连片特困地区河南省卢氏县东部，距县城15公里。1979年11月，耿学峰出生在这个深山村的一个特困家庭。在耿学峰的少年记忆中，一家人生活在贫病交加之中：爷爷有严重的坐骨神经痛。“父亲脑子有病”，他清楚地记得，父亲一次离家走失一个多月，后来在栾川县狮子庙乡被人发现才找了回来。耿学峰兄妹3人，最小的妹妹小时有语言障碍，4岁时家里生活难以为继，送给别人抚养。1988年10月的一天，也许是家里太穷，也许是忍受不了丈夫的精神病抑或女儿送人之后的思念之苦，母亲最终一个人怀着痛苦悄悄离开了这个家，改嫁他乡。
       屋漏偏逢连夜雨。1989年7月，爷爷辞世不久，耿学峰上树砍柴摔了下来，造成一只胳膊骨折、一只胳膊脱臼。由于家里确实没钱看病，也没有送他到医院看病的人，奶奶带他到村里一个略懂医术的村民那里对两只胳膊做了固定，寄希望于自然恢复。不料，过了一段时间骨折、脱臼全部恶化，这才到县医院检查：因为绷带缠得过紧，双臂坏死，只能截肢!一个10岁花季少年从此失去双臂，失学待在家里。
       1990年6月耿学峰的父亲也因病去世。原本7口之家只剩下年迈的奶奶带着伤残的耿学峰及弟弟相依为命。
       几间低矮的土坯房、3亩贫瘠的土地，在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，日出日落，春种秋收，这一切伴随的是太多的艰难。

无臂硬汉，奔跑在脱贫追梦路上
       看着奶奶日渐苍老，1996年秋天开学之际，耿学峰提出卖学习用品挣钱糊口，得到了奶奶支持。家里只能凑到40元钱，做生意这本钱实在是太少。耿学峰翻山越岭赶山路到亲戚家借到30元钱，随后来到卢氏县城进货。老板看到他没有双臂、年仅十几岁，就说“你真可怜，我不赚你钱，按进价卖给你。”作业本、铅笔、复写笔、小刀......耿学峰进了总价60元的货，一前一后两只编织袋背到背上回家摆摊。
      “我用嘴取出商品。几十个学生课间纷纷围来看热闹，就像看耍猴一样。”记者近日采访耿学峰，回忆起当初的艰难，他苦笑着说。他发现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，一些卖价几分钱的小糖块、小食品很受欢迎，他的“经营范围”逐步扩大。
       方圆几十里的学校、村民红白喜事现场，这些都是耿学峰赶场的地方。先是背包、后来是奶奶缝制的挎包，挎包烂了换成箩筐，春夏秋冬、翻山越岭，“无臂货郎”耿学峰风雨无阻地在大山间艰难跋涉。耿学峰回忆说，一次在石坡路上赶路摔了一跤，箩筐里许多东西散落到深沟里，他独自一人用嘴、用脚一件件捡，捡了大半天。
        耿学峰做货郎7年，因为生意难做，24岁的他开始改行搞养殖。没有羊圈，耿学峰晚上都是和羊一起睡在山脚下的凹地里。别人放羊，可以用鞭子赶，也能扔石头，而他必须来回跑。耿学峰说，才买回来的羊认生，得一星期后才听话。特别是羊跑到陡峭的山坡上，别人可以攀着树枝、山石爬到山上驱赶，而他却不行，特别是脚上穿的黄胶鞋，鞋底花纹磨平后时常摔跤，他需要跑别人几倍的路。
        当了12年的羊倌之后，耿学峰再次改弦更张，他拿出近10万元，买了4匹马，跑起了马帮。他带着弟弟和村里一个单身汉，常年奔走在洛阳市洛宁县、嵩县和南阳市西峡县一带。由于他讲诚信，修景区、建电塔、建通信基站都喜欢和他联系，久而久之，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、5个人10来匹马的的马帮队。
       耿学峰跑马帮至今，目前一月能收入四五千元，耿学峰说，他很知足，累点、苦点，都习惯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无臂超人，脚和嘴抒写精彩人生
        耿学峰用脚做饭洗衣，用脚写字、编发微信、发抖音，这，不可思议又真真切切。生活自理，对于耿学峰来说，早已不是问题。
        比如做饭。他说，脚和手一样，先把脚洗一洗，切菜、淘菜、炒菜，做米饭、下面条，都可以。看到记者疑惑的表情，他说，把电磁炉放在小桌上，利用一条腿支撑，另一只脚翘起来，用脚趾夹着铲子或勺子就可以做饭了。记者看到了他做饭的视频，他坐着用脚夹着菜刀，娴熟地把土豆切片、切丝。耿学峰说，别人做一顿饭大约半小时，而他一般需要一个小时。
        失去双臂的耿学峰，常人能做的，他几乎都能做。比如用嘴拿东西，可以咬起70斤的东西行走自如。
        一个月多前，他还学会了用抖音，他已在抖音上发了180多个小视频，他的粉丝量多时一天能涨1000多人。耿学峰说，他玩抖音主要是为将来做电商打基础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大爱至孝，接母亲回家
    周围邻居告诉记者，耿学峰是大孝子。耿学峰曾费尽周折接回了改嫁离家20多年的母亲。
   耿学峰的母亲在他不到9岁时悄然离去、改嫁他乡。母亲到底去了哪里？这一直萦绕在耿学峰的心间，但是，失去双臂、和奶奶相依为命、家徒四壁的他，多少年来只能在心中默默思念。到耿学峰开始养羊、贩羊后，手里有了可以作为路费的钱，他想寻找母亲。他多方打听、四处寻找，终于打听到了母亲的下落——母亲改嫁到本县沙河乡一个名叫“草房”村后边的深山沟里。知道母亲的下落，耿学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前去看望母亲。
        耿学峰说，生活再苦再难他没有掉过泪，见到母亲他掉泪了。母亲后嫁的丈夫比母亲大六七岁，家里一贫如洗。母亲整天除了操持家务、做饭，就是去山上放牛。“走”到后来这一家，也没再添孩子。母亲后来这个丈夫已明确表示，将来靠侄子养老送终，那么母亲怎么办呢？2011年腊月初五，借着给奶奶“过三周年”，耿学峰将母亲接回了自己的家。
        耿学峰对母亲孝敬有加。2017年5月、7月，母亲两次因高血压住医院，他日夜侍奉。基本康复后，每次带着弟弟出去跑马帮，他都要算着时间，为母亲买好药，再按每月二三百元给母亲留下生活费。采访中，耿学峰心痛地说：“每次跑马帮回来，母亲都瘦了。现在母亲老了，时而清醒、时而糊涂，做一顿饭吃一两天。我们回来，则要好得多。”
       耿学峰的弟弟比他小4岁。这10多年来，耿学峰一直操心着给弟弟说媳妇。“也花了不少钱，但还没说成。现在，女方都要县城里有房子哩。打算到县给弟弟买套房，在打听看哪有合适的对象，弟弟已经36岁了。”耿学峰说。
        在村里，耿学峰是乐于助人、十分仗义的人。耿学峰说：“一个人只有讲人格，别人才能看得起。”村里乡亲、亲戚谁家过红白喜事，耿学峰总是随上一份“较多的礼”。“他给我上礼30元，我就给他上礼50元；他给我上礼50元，我给他上礼100元，”耿学峰说，“人家都是帮过咱的，不能忘。”
        记者：“你给弟弟说媳妇，你想过自己吗？”
        耿学峰：“我是个残缺不全的人，我找媳妇不是给人家女方坑了吗？”
        记者：“你记忆中有没有过不去的坎？”
        耿学峰：“生活还得走下去，有希望就不能放弃。”
        日前的采访已经结束，但是，“得儿嘞——得儿嘞——”铿锵响亮的赶马声在记者脑海中久久回荡，苍劲悠扬。